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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豬的老爸在9/19號晚間六點一刻,在昏迷的一個月後,醫生宣布腦死拔管離開人世。

 

在照顧他老爸的這段期間,黑豬的家人都很辛苦,每日要上班,事情得照做的前提下,都得挪出時間請假排班輪番看護。

唯一的老爸因為二度中風倒了,開了三次刀,沒有清醒過,曾一度好轉從加護轉到普通病房,不到一週,又轉回去加護。

普通病房的期間,因為每四小時就要流液體食物餵食,每兩小時就要拍背翻身抽痰。完全無意識的病人,身體的重,在黑豬媽媽細小的身軀中,是一個不易承受的負擔。

大家聽從醫生的建議請了12小時看護,我們才瞭解原來看護有分半天與全天計,我們到醫院察看登記有受過訓練的看護,並申請半天計的,三日收一次費用,12小時1100新台幣。

黑豬媽媽終於可以好好地休息睡覺,不用三更半夜打個盹,還被護士用兇狠的口吻叫醒說這樣不盡責,病人隨時也有嚥氣的可能。

因為黑豬除了在公司工作之外,就是在醫院照顧,雖然有了看護之後,負擔略微減輕,但也是九點十點才回家。

我們家的愛犬老毛,有接近三週的時間,每天都瘋狂大破壞,表達他被忽略的感受,但我們都不懂這七歲老狗的心思,每每累得回到家看到滿地瘡痍,對著老毛就是先修理一頓。

直到老毛要準備洗澡的時候,我對來接送的美容師提到這問題,他就反問說是不是最近家裡有人的作息改變?才恍然大悟,這智商三歲的狗是想要平時的關愛。

好在我今年要上大一的胖丁,在九月中開學前就有先殺上來台北,當了老毛近兩週的良伴,老毛自認缺乏愛的狀況,終於改善。

在加護病房的期間,一天只有三次探望的時間,分別是早上十一點,下午兩點與晚上八點;每次只有三十分鐘,進去得要穿戴防護衣與口罩,最多一次只能兩人進去。

扣除這些時間,所有家屬都只能在病房外頭等,醫院是有設置一個專為加護病房家屬的上下臥舖,讓家屬可以到那房間休息。

我都記得,他爸倒下的那天,我晚上正跟厚爺還有拎杯一起幫Ocean慶祝她的生日。

直到隔天我下班後,從台北客運總站搭著車上林口去到醫院,看著黑豬媽媽深鎖眉頭,才知道清楚認知到狀況很不妙。

當時黑豬爸爸已經進手術房長達八小時,取出血塊後隔天,醫生說沒有清乾淨,又進去一次,還安裝了導管排除壓力的裝置在黑豬爸爸被剃得精光的天靈蓋上。

我穿上防護衣,跟著黑豬一塊進去加護病房時,看著能代表這個人存活的指數,就是身邊一台台的機器與手腳上管線。

感覺很不忍。

黑豬一邊幫老爸按摩腳,一邊用手穿過膝蓋讓他的小腿動一動。

我看著他爸手腕上的綁帶,問:「這是什麼?」

黑豬說:「這是束縛帶,固定病人手不要去亂抓導管的。」這時候我才知道他爸會無意識地去抓插在身上的管子,如果真被扯下來,就會血流如注。

「他好像在睡覺耶。」我說,因為還會打呼阿。

黑豬就說,:「對阿,眼睛也會無意識張開一下,但是醫生有說昏迷指數現在是六。」

「這指數是怎樣算?」我問他。

「最低是三,最高是十五。」我聽了想想,果然是有偏低。「那,現在該怎辦?只能等他醒來嗎?」

黑豬點點頭。

但是,這一個月的時間,他爸從來沒醒過來。他媽媽因為吃不下,睡不著,照顧到病倒。拿著衣服去求神問卜,聽算命師說如果中秋能睜開眼,就是個轉機。

醫師說的病人狀況,讓黑豬媽媽與兄弟們,很兩難。

醫師說:「如果醒來,也是得要坐輪椅,而且不見得能開口說話,因為當初血塊的區域太大,而因為病人長期喝酒的習慣,腦也萎縮,要回到原本的狀況,是不太可能,亟需人照顧。」這就是黑豬很氣他爸的原因,六年前中風後已有靠著復健復原,但卻沒有好好保養自己身體,這次又復發倒下。

接著,「如果病人沒有醒來,他拔管之後又能自行呼吸,這就會變成植物人,那就建議你們找安養院。」

唉,聽起來這兩種都很不妙。

這一個多月內,有次我搭著小黃上去林口探病,遇到一個司機伯伯,他就說自己曾照顧他植物人的媽媽長達15年的孝子。從20歲開始,每天開計程車賺錢,因為一個月固定要花11萬,其中七萬是醫藥費,四萬是日夜二十四小時照顧的看護費用。

他說,一直到今年年初,他媽走了,他當下才真的是鬆了一口氣,因為景氣越來越差,他在怎麼跑,也賺不到這麼昂貴的花費。

司機伯伯問得直接:「你男友家有錢嗎?」我說:「沒有耶,我們都才剛出社會,身上也沒啥錢。更別說要提供每個月這樣鉅額的花費以及長久的看護。」

司機伯伯就語重心長的說,家裡有人生病是最累的事情了。你每天還是要生活,但是不得不挪時間出來照顧與擔心。

我立刻點頭稱是,心中是覺得不知道該怎麼幫才好,每次只能陪伴,看著黑豬在醫院陰鬱的表情,去了陪他媽媽聊聊天,幫他爸爸推拿一下久未舒展的四肢。

之後,在加護病房的最後一週,醫生找了一天去照了腦部斷層,確認了腦死。

這位醫生先詢問黑豬媽媽的意見:是不是要放棄急救,黑豬媽媽就簽署了同意書。

醫生也表明了說,只要一把維生系統拔管,就會走了,希望家屬也要有心理準備。

過了這一個多月,再怎樣的心理準備還是抵不過當天拔管的衝擊。黑豬說他一路看著他爸走,他難過到一個不行,眼淚不止得痛哭。

很多從小到大相處地畫面在腦海重複得放送,帶著複雜的情緒送他爸離開。

我下班後,打了電話給他,黑豬只是淡淡地說他已經過去了,所有的親戚都有在離行之前,來看最後一面,也是夠了。

我聽了也不知道該說啥,節哀順變的話腦海裡都沒變出來,反而是很認真的問他那接下來流程怎麼走。

他就說,葬儀社的人已經過來現場,醫院的人則是已經先把大體運往另外一棟大樓,集中管理。

得要先跑行政流程去把大體領出,費用除了要節清之外,還需要醫院相關單位蓋章,大體領出後,接著才能送到殯儀館去。

葬儀社的人員帶著師傅來,準備移靈。

這段眉眉角角的身後事一展開,讓我體會金錢雖不是萬能,但沒錢萬萬不能的名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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